“我爸爸耳朵有点背,给他买个助听器。”
“爸爸一辈子爱美,给他买一件短袖衫。”
早晨,刚踏进办公室的门,就听见小李老师和小夏老师,说着父亲节买礼物的事。听着她们兴致勃勃的议论,我的心里五味杂陈……屈指算来爸爸离世已有十年了,记忆中的爸爸就如放电影一般在我的眼前闪现,特别是那段烛光下的陪读时光,铭心刻骨,历历在目。
时光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初的一个春天,全家为了生计搬迁至刘二堡镇王五道村。父母在当地的小学校里开了一个校办工厂,专门生产机制花盆。用现在时尚的话,那时的爸爸也算一个小老板。初来乍到的我们,一切都是陌生的,没有房子,我们一家四口就挤在小学校的一间门房里,条件的艰苦那是可想而知的。父母白天带领工人生产,到了晚上,偌大空旷的校园里,只剩下了我们一家四口。由于学校没有电,我们只好点上蜡烛照亮。妈妈坐在炕上拾掇家里的活计,我和弟弟就在炕桌上看书写作业,当时我读初三,弟弟读初一。而爸爸总是坐在饭炕桌的一角,陪伴着我们,或者看他的闲书,或者看我们的书,更多的是翻看我们的学习笔记。我知道爸爸对初中数理化是一窍不通的,他读初一时,就因为身体的原因辍学务农了,但爸爸对语文还是懂一些的,他读的书多,字写得漂亮,他能指出我和弟弟写的错字,还能指导我们如何把字写好。
有一天晚上,陪伴我们学习的爸爸看着我的音乐书出神,对着《苏武牧羊》这首歌有节奏地动着手指。休息的时候爸爸打开了话匣子:
“你们学唱了《苏武牧羊》?”爸爸问道。
“对,曲调还挺好听呢。”我答。
“老师给你们讲这个故事了吗?”
“没讲,只教我们唱。”
“爸爸,你能给我们讲吗?”弟弟问道。
爸爸沉思了一会,讲起了“苏武牧羊”的故事,并讲了“鸿雁传书”这个成语典故,最后爸爸说:“做人就要像苏武一样有气节,有骨气,困苦只是暂时的,慢慢都会过去。”我想着爸爸的话,我也听懂了爸爸的话……此时的爸爸拿出了他心爱的笛子,《苏武牧羊》那委婉深沉的乐曲瞬间在这间陋室内响起……
爸爸每天晚上都是这样,我们学习的时候,他就一声不响;我们休息的时候,他就与我们谈古论今;有时也吹笛子独秀一下自己的才艺。在爸爸的陪伴下,我们学习不再感到枯燥,陋室里有了欢声笑语,我们早已将生活的艰难困苦抛到九霄云外。
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村庄,有谁会想到爸爸竟有陪孩子读书的超前意识;有谁会想到在那个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都很匮乏的年代,我们是如此快乐。八二年的中考我一路过关斩将,全镇唯有我一人考入了师范学校。用当时的话说,有了一个铁饭碗。爸爸也因此成了当地的“名人”,三里五村的人大老远地来买花盆,生意也是锦上添花。爸爸自豪地说都是沾了自己女儿的光。
那段日子里,烛光虽是昏暗的,但爸爸的心是光明的,这微弱的烛光仿佛我们前行的灯塔,而爸爸就是那个好的舵手,把我们带到了光明的彼岸,弟弟后来考入本市的一所大专学校。
我毕业后当了一名老师,后来提干;弟弟的工厂改制后,涉入商海。我们无论教书还是经商,都始终牢记着爸爸的话:“做人要有气节,有骨气”。九泉之下的爸爸你可以瞑目了。
时光飞逝,爸爸离开我们已十年,三千多个日日夜夜,我们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他,想起爸爸劳苦的一生。想起他:顶着晨星生产花盆的辛苦;想起他,迎着月光在修建排灌站工地的奉献;想起他顶风冒雪到内蒙古为生产队买牲口的果敢;想起他,为家人的幸福倾其一切的豁达,想起他烛光中的笑脸……此时的我喉咙发热,泪眼朦胧,所有的思念和心痛都化成那句歌词:“这辈子做的儿女,我没有做够,央求你呀,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”。
